1959年9月,河南省林县政府突然迎来了一批大人物,省里的同志带着中央的工作人员匆匆忙忙地找到了县委书记杨贵。
杨贵连忙准备好茶水,恭敬地问道:“几位同志,是中央有什么指示吗?”
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,回答道:“毛主席派我们来找顾贵山,邀请他进京参加国庆十周年典礼。”
杨贵一脸疑问地说道:“顾贵山?是什么职位?没有听过这个人啊?”
中央的同志无奈地摇摇头,说道:“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,只知道他定居在这里。”
既然是中央来请,起码也得是个干部,可自己为何从没听过这个名字?难道是自己对下面了解太少了?
杨贵不敢怠慢,连忙派人去找,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顾贵山。
原来,顾贵山是当地一个普通的老农民,八年前来到这里,就在这里定居了下来,这些年一直老实本分地种地。
毛主席为何要邀请一个在农村种地的老农民进京观礼?顾贵山到底是何身份?
一、农村山林间卧虎藏龙
20世纪50年代初,太行山脚下的河南省林县下园村炊烟袅袅、瓜藤满架,一个中年男子背着一个布包,闯进了这一片恬淡的乡村美景中。
村民见到他,都好奇地问道:“你是谁?来干啥哩?”
男子笑眯眯地回答:“老乡,我叫顾贵山,请问公社怎么走啊?”
热情淳朴的乡亲听到顾贵山是红军,立马主动带他来到了公社,公社领导了解了顾贵山的基本情况后,便将顾贵山留在了下园村。
熟悉了一段时间后,顾贵山当上了这里的党支部书记,乡亲还帮他盖了一间房子,就这样,顾贵山在下园村定居了下来。
1958年,下园村公社食堂成立了,急需炊事员,乡亲都认为炊事员是卖力不讨好的活,都不愿意去干,顾贵山站了出来,第一个报名当炊事员。
在他的带领下,好几个青年都被他调动了起来,主动向公社报名,炊事员的问题迎刃而解。
平日里,顾贵山除了在公社工作,就是回家种地,村里分给他两块地,足够他生活。
除了这些,顾贵山还成了村里的“兽医”,十里八村的乡亲都会牵着自己的牲畜来找顾贵山看病。
大家对顾贵山的过去很好奇,一个红军为啥要来村里当农民,而且还会给动物看病?
面对大家的质疑,顾贵山总是笑着说道:“以前我在部队里就是个马夫,看多了就会了。”
随着时间的推移,顾贵山成了下园村的一员,他的口音也在和乡亲的长期接触中产生了很大的变化,不仔细听根本发现不了他是外地人。
后来,顾贵山因为工作表现出色被任命为伙食委员会主任,负责大家的食品安全和菜品采纳。
谁都想不到,这平平无奇的农村山林间,竟然藏着一个“大人物”。
1959年9月,这个自称“马夫”的老农民,竟然接到了毛主席的进京邀请,村民知道后,纷纷震惊得张大了嘴巴……
二、我只是首长的马夫
1959年9月,新中国成立十周年前夕,典礼筹办人员找到了毛主席,询问主席要邀请哪些人参加国庆大典。
毛主席沉思了一会儿,郑重地说道:“当年红军中的优秀战士都尽力去找一下,如果还健在的话,就都邀请来吧。”
“对了!一定要邀请红十五军团团长顾贵山!”
顾贵山?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啊,工作人员都愣了一下,然后好奇地问道:“那个时候就当了团长的,都应该被授予将军了吧?”
毛主席摇摇头,叹道:“顾贵山同志,是个特例。”
工作人员立马翻出了以前的老档案,寻找顾贵山的下落,得知新中国成立后,顾贵山曾被调到河南省农业部任职时,连忙给农业部打了电话。
河南的同志表示,顾贵山当年确实在他们那里工作过一段时间,后来被调往了商业厅,干了没多久就辞职了,从此便失去了下落,听说是在附近的一个农村定居了下来。
中央立马派人下去寻找,经过一番调查后,大家初步断定顾贵山应该就定居在林县一带,但是具体在哪里就不得而知了。
林县说小不小,说大不大,但也有几十万人口,在这么多人里面找一个只知道名字的人,难度实在是太大了。
在得到中央的批准后,工作人员找到了林县政府了解情况。
县委书记杨贵听到毛主席派人来找顾贵山后,连忙将当地干部召集起来干会,商讨寻找顾贵山的办法,最终大家决定采取村广播的方式,寻找顾贵山。
果然,下园村的群众很快就找到了杨贵,反映他们那里有一个外地人定居,刚好就叫顾贵山,他说自己是“红军首长的马夫”。
杨贵喜不自胜,连忙带着中央的同志赶到了下园村顾贵山家中。
沿着下园村泥泞的乡间小路,几辆吉普车鱼贯而入,依次停在了顾贵山家门口,没见过汽车的孩子纷纷跑了出来,围在汽车跟前又摸又看。
乡亲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,纷纷跑到顾贵山家门口围观,大家都伸长脖子朝院子里看着,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。
在村干部的带领下,杨贵一行走进了顾贵山的院子里。
偌大的院子里放着一辆小推车,旁边堆满了晒干的玉米棒,一个精瘦黝黑的老人驼着背,正从屋子里拖着一个麻袋走了出来。
老人眼窝深陷、满脸皱纹,看起来和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民没有太大区别。
村干部立马走上前接过顾贵山手里的麻袋,拽着他走到杨贵跟前介绍道:“老顾啊,省里的同志和北京的同志来看你啦!”
中央的同志带着亲切的笑容问道:“顾贵山同志,你参加过红军吗?”
顾贵山点了点头,谦虚地说道:“只不过给首长牵过两年马,喂喂马,现在只是一个老百姓,怎敢劳烦你们过来?”
听到这话,中央的几位同志露出了一种失望的神情,杨贵连忙说道:“顾贵山同志,你可要说实话,这是毛主席交代的任务,让我们一定要找到红十五军团团长顾贵山!”
“什么?毛主席他老人家那么忙,还惦记着我?”顾贵山吃惊地说道。
听到这话,中央的同志眼睛一亮,连忙拉着顾贵山的手,确认道:“老人家,您就是红十五军团团长顾贵山吗?”
顾贵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,抽出腰间的烟斗,猛吸了一口,双眼迷离地看过烟雾,回忆起了那段尘封在记忆里的“陈年往事”……
1910年,顾贵山出生于安徽六安县的一个农户之家,家中田地肥沃,日子过得还算滋润,顾贵山上了两年私塾,认识一些字,算是“文化人”。
革命的火焰烧到安徽后,顾贵山跟着同乡的几个热血少年参加了当地的革命活动,1928年的时候,因为作战勇猛、表现出色,组织批准了他的入党申请。
从此,顾贵山一直以共产党人的身份约束自己,不仅长期活跃在革命一线,还总是冲在最前面,成为了战友最坚实的盾牌。
1929年,顾贵山加入了红军队伍,正式开启了他波澜壮阔的军旅生涯。
从班长到排长,从排长到连长,顾贵山稳扎稳打,凭借一次次的英勇冲锋,赢得了组织的信赖和战友的支持。
在一次突围战斗中,身为连长的顾贵山坚持与战友一起在前线拼杀,当时有一个战士腿部受了伤,失去了冲锋能力。
顾贵山二话不说,就将对方背到了自己身上,小战士担心顾贵山被自己拖累,哭喊道:“连长!别管我了!你快走!”
顾贵山钢牙一咬,坚定地说道:“咱们共产党人,绝不会丢下自己的兄弟!”
就这样,顾贵山背着受伤的战友穿梭于敌人的枪林弹雨中,顺利突破了敌人的封锁线,这件事传出去后,每个人都对顾贵山竖起了大拇指。
长征开始后,顾贵山跟着红二十五军,经历了一系列惊险的战斗和艰苦的行军,终于和陕北红军胜利会师。
因为在长征中表现出色,顾贵山被任命为红十五军团团长。
身为团长,顾贵山明白自己肩膀上的担子有多重,担任团长,不仅是组织对自己的奖励,更是对自己的考验。
顾贵山认识到,必须要提高每一个战士的作战素质,才能提升军团的整体作战能力,尽量避免在战斗中出现大幅度伤亡的情况。
顾贵山对部队展开了“魔鬼训练”,他训练出来的兵能打能扛,作战素质极强,而且还具有极强的主观性,会根据战斗的情况做出准确的选择,这种“选择能力”在部队中是极其珍贵的。
顾贵山率领红十五军团参加了多次战斗,逢战必胜、所向无敌,打出了人民军队的威风。
毛主席在听说了顾贵山的事迹后,都要夸一句:“顾贵山真是一员虎将啊!”
抗日战争爆发后,顾贵山又冲锋在抗日一线,带领战士经历了400多场战斗,立下了无数功劳。
虽然身为前线指挥员,顾贵山依旧经常带着战士一起冲锋,因此负伤就成了家常便饭。
在一次阵地战中,顾贵山拿着望远镜观察前线战况,一排子弹突然就射了过来,顾贵山身手敏捷地躲进了战壕里,但腰部还是受了伤。
在医生的抢救下,顾贵山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,但受医疗条件限制,许多弹片都没法取出来,留在了顾贵山的身体里。
在林彪指挥的平型关战役中,顾贵山带领部队冲下山沟,与敌人拼杀在一起,没想到狡猾的敌人竟然释放了毒气弹,顾贵山的双眼不幸失明。
最终,顾贵山在战友的掩护下,匆匆撤下了战场。
经过后方医院的治疗,顾贵山的视力逐渐恢复了,但依旧落下了看不清东西的病根。
一身伤病的顾贵山显然不适合继续在前线拼杀了,组织将他调到了负责后勤工作的115师担任卫生院院长。
在此之前,顾贵山没有学过一天医,来到后方后,他整日都泡在医书中,又和护士学了一些基础的包扎知识。
不敢对人实践的顾贵山就从战马下手,没想到一来二去竟然成了“治马专家”。
卫生院院长一干就是9年,1947年,组织考虑到顾贵山的身体,将他调到了太行新一旅合作社负责经济工作。
新中国成立后,顾贵山在战争年代留下的后遗症越来越严重,前线部队繁重的工作量让他忙得完全顾不上自己的身体,先后在河南农业部、商业厅工作了一段时间后,顾贵山主动辞职了。
顾贵山觉得自己一身伤病,不仅难以胜任组织安排的任务,反而会给组织添麻烦,不如让出位置给身体健康的同志。
组织一再挽留,让他出任平原省商业厅厅长、平原省军区司令员,顾贵山全都以文化水平不高、能力不够为由坚定地拒绝了,无奈之下,组织只能同意了他的转业申请。
顾贵山背着自己在部队中攒下的所有家当——一身军装、两身布衣和一双旧布鞋,离开了部队。
1955年9月27日,新中国首次授勋大典在北京召开,顾贵山曾经的战友穿着崭新的军装、佩戴着金光闪闪的勋章,接受了党和人民的嘉奖,唯独顾贵山,穿着一身破旧布衣,在太行山下,当了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……
听完顾贵山波澜壮阔的人生,中央的工作人员激动坏了,紧紧握住顾贵山的手,说道:“顾贵山同志,我们终于找到你了!毛主席几次嘱咐我们,一定要找到你!”
听到这话,顾贵山老泪纵横,哽咽道:“这么多年了,毛主席还惦记着我,还派人来找我。”
杨贵也在一旁高兴地说道:“原来您是红军的老团长。您是老红军,是革命的功臣,毛主席邀请您进京参加建国十周年庆典呢!”
顾贵山哭着说道:“好,好,我跟你们走,咱们这就走。”
乡亲听到顾贵山的真实身份后,都吃惊地张大了嘴,谁都没想到,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老农民竟然是曾经打日本鬼子、杀国民党反动派的红军团长!
在乡亲的欢呼声中,顾贵山坐上了吉普车,踏上了前往北京的旅程。
三、主席邀请,进京观礼
1959年10月1日,国庆十周年庆典如期举行,毛主席、周恩来、刘少奇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出现在了天安门城楼,参加了本次盛典。
年近50的顾贵山,因为伤病的原因,身体十分瘦弱,皮肤也被常年的风吹雨打弄得黝黑褶皱。
但当他穿上中央为他专门定制的将军大衣时,老人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,宛如一棵青松般,屹立在红旗之下。
顾贵山亲眼见证了祖国这些年来的变化,曾经的“小米加步枪”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,现代化的装甲武器取而代之,看着逐渐强大的祖国,顾贵山不禁老泪纵横。
阅兵仪式结束后,毛主席接见了顾贵山,主席紧紧握着顾贵山的手,亲切地说道:“小顾啊,你可真会躲啊!这些年让我一顿好找啊!”
听到这话,顾贵山泪水溢满了眼眶,用满是老茧的双手回握住主席的手,哽咽道:“主席,我真想您啊!”
毛主席感慨万分地和他聊起了曾经的往事,说起顾贵山当红十五军团团长时的英雄事迹时,主席赞叹不已。
顾贵山谦虚地摆摆手说道:“我只是首长的马夫,能喂喂马,治治马,就已经很满足了,我没有那么伟大。”
主席点点头,好奇地问道:“当年你为什么要辞职?是工作中遇到了困难吗?”
顾贵山摇摇头,不好意思地回答:“那个时候身体各部位经常疼痛不已,而且我的文化和能力都难以胜任那么重要的工作,我应该把机会让给更有能力、身体更好的年轻人,所以才辞职的。”
毛主席立马竖起了大拇指,表示敬佩。
随后主席又问道:“那现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?”
顾贵山摇摇头,笑着说道:“没啥困难,我现在在下园村有吃有喝、有田地种、有工作干,还有自己的家庭,日子过得好着哩。”
“多亏了您的领导,我们才能过上幸福的好日子!”顾贵山由衷地感谢道。
毛主席谦虚地说道:“我个人的功绩不算什么,是人民的力量和你们的努力,才换来今天的幸福生活。”
见面结束后,顾贵山留在北京玩了几天,看到祖国的巨大变化,顾贵山非常欣慰,在心里默默说道:“老战友,你们看到了吗?你们的牺牲没有白费,革命胜利了,人民当家作主了,我们的祖国越来越强大了!”
从北京回到河南后,顾贵山又回归到了平静的生活,乡亲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,经常来找顾贵山聊天,听他讲革命故事。
每次有人来问,顾贵山都会不厌其烦地和那个人聊上很久,那些参加革命的岁月,如同散落在银河里的星光般,在顾贵山的生命里熠熠生辉。
后来,中央派人给顾贵山送来了“河南省军区司令员”的任命书,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,顾贵山还是那句话:“年轻的时候就不顶用,现在老了,更没本事了,机会都留给年轻人吧!”
从此,顾贵山留在了下园村,过着种地治马的生活。
1960年,举世瞩目的“红旗渠”工程在林县开工。林县常年缺水,百姓吃水难、用水更难,连年的干旱让这里的粮食产量一直上不去,当地修建过许多水渠,效果都不好。
为了彻底解决林县人民的“用水问题”,国家决定修建一条水渠,将浊漳河的水引到这里来。
工程开始后,年过五旬的顾贵山依旧和当年一样冲锋在前,积极主动带着村民修建水渠,虽然离开了部队,但他时刻铭记自己是一名共产党员,“为人民服务”是共产党员的终生信仰。
最忙的时候,顾贵山连家都不回,每天就吃在工地、睡在工地,在杨贵书记的带领下,挥动铁锹修水渠。
红旗渠修建的过程中,毛主席乘坐专列专门来到了林县,与杨贵、高雷等领导谈话,得知顾贵山仍旧坚守在“修渠一线”时,毛主席露出了满意且骄傲的神情。
1969年,总长度1500公里的红旗渠工程全面竣工,顾贵山带着林县人民彻底改变了干旱缺水的命运。
1986年,为中国革命立下汗马功劳,又在硕果丰收时急流勇退的老团长顾贵山与世长辞,离开了他最爱的林县人民。
临终前,这位前半生奋勇拼杀、后半生扎根基层的老将军向家人嘱咐道:“我死后,一不要修碑立撰,二不要向组织提出任何要求,三不要做任何对不起国家的事!”
顾贵山的儿女谨遵父亲教诲,低调生活,从未利用父亲的名头为自己谋利,一直过着平凡的生活。
如今,50多年过去,红旗渠内水流依旧流淌不息,承载着先人的血汗,滋润着林县的每一寸土地。
曾经的故唉唉。笨蛋。事都随着老英雄的逝去慢慢消散,顾贵山没有留下一块墓碑,也没有留下一页自传,但他的精神却一直留在了林县的土地上。
不论过去多久,披着旧外套、满脸沟壑、身材瘦削的顾贵山都会屹立在人民心中,老团长站在一片丰收的小麦田里,淡然一笑,眼里满是锦绣山河……
举报/反馈